京海市第一人民医院,VIP特需楼。
窗外大雨倾盆,雷声轰鸣。
顾金狼狈地站在走廊里,浑身湿透,手里捏着一张病危通知书,曾经那副豪门阔少的气派荡然无存。
病房里,顾老夫人躺在床上,戴着呼吸机,脸色灰败。
“医生,真的没办法了吗?无论花多少钱,我们顾家都出得起!只要能治好我妈!”顾金抓着主治医生的白大褂,像个溺水的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顾先生,这不是钱的问题。”
主治医生叹了口气,指着墙上的CT片子,“老夫人患的是极罕见的‘颅底骨侵蚀性病变’。肿瘤包裹了颈内动脉和多根颅神经,位置太刁钻了。手术风险极大,稍有不慎就是脑死亡。”
“现在国内能做这个手术的,只有一个人。”医生顿了顿,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顾金。
“谁?快请他来!多少钱我都给!”顾金急切地喊道。
“前特聘刑侦顾问,颅面复原专家,沈清秋。”
医生缓缓吐出这个名字,“她对颅面骨骼的了解无人能及,只有她能在3D建模的辅助下,精准定位肿瘤与神经的边界,主刀完成这个手术。”
轰——
顾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,如遭雷击。
沈清秋。
又是沈清秋。
那个被他嫌弃了三年、骂了三年“晦气”,最后被他亲手逼走的女人。
现在,竟然成了能救他母亲命的唯一真神。
“报应……这都是报应……”顾老夫人虽然戴着氧气罩,但意识还清醒,听到这个名字,两行浊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。
她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对待沈清秋的。
让沈清秋给她洗脚,嫌水烫了就一脚踢翻;沈清秋在画室工作,她就让人断电,骂她是“吃白饭的扫把星”;甚至在沈清秋离开的那天,她还在背后拍手称快。
现在,她的命,却握在那个被她视如草芥的女人手里。
“去……去求她……”顾老夫人颤抖着伸出手,死死抓住顾金的衣袖,“去求她救我……我不想死……”
……
刑侦总局大门口。
大雨如注。
沈清秋办完了李鬼的移交手续,正准备下班。
陆宴庭撑着一把黑色的打伞,站在台阶下等她。雨水顺着伞骨滑落,在他脚边溅起水花,却丝毫没有淋湿他分毫。
“今晚去吃火锅?去去寒气。”陆宴庭看着她,眼中带着笑意。
“好啊,我想吃麻辣……”
沈清秋话还没说完,一道人影突然从雨幕中冲了出来,“扑通”一声,跪在了她的面前。
是顾金。
他浑身湿透,头发贴在头皮上,昂贵的手工皮鞋泡在泥水里,看起来狼狈至极。
“清秋!清秋救命!求求你救救我妈!”
顾金跪在地上,不顾周围来往警员异样的目光,疯狂地磕头,“我知道我以前是个混蛋,我知道顾家对不起你!但我妈快不行了!医生说只有你能做那个手术!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,救救她吧!”
沈清秋停下脚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。
陆宴庭微微皱眉,手中雨伞倾斜,完全遮住了沈清秋,不让她沾染一丝风雨。
“夫妻情分?”
沈清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,“顾总,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我们的离婚协议上写得很清楚,从此男婚女嫁,各不相干。”
“而且,”她微微俯身,眼神冷漠,“你母亲曾经说过,我是个只会摸死人骨头的晦气女人,她的身子金贵,怕被我冲撞了。怎么,现在不怕我晦气了?”
“不!不晦气!你是专家!你是神医!”顾金哭得涕泗横流,“只要你肯救我妈,顾氏集团的股份我分你一半!不,全部给你都行!我也给你跪下,我给你磕头!”
说着,他真的把头磕得砰砰响,额头很快就渗出了血。
这一幕,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,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拍摄。
豪门顾总,雨中跪求前妻。这绝对是明天的头条新闻。
陆宴庭冷冷地看着顾金,眼底闪过一丝厌恶,正要叫保安把他拖走。
沈清秋却抬手拦住了陆宴庭。
她看着顾金,声音平静,没有一丝波澜:
“顾金,你知道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吗?”
顾金抬起头,眼中燃起一丝希望:“是救死扶伤!清秋,你是个善良的人,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不对?”
“没错,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。”
沈清秋淡淡道,“但我是画骨师。我这双手,是用来替死者申冤,替枯骨言语的。”
“我可以为了一个无名的受害者,三天三夜不合眼。但我绝不会为了一个曾经践踏我尊严、侮辱我人格的人,浪费哪怕一秒钟。”
“你的母亲,是生了病。但她心里的病——傲慢、势利、恶毒,已经入骨了。这种病,我治不了,也不想治。”
说完,沈清秋挽住陆宴庭的手臂,转身走向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。
“清秋!沈清秋!你怎么能这么狠心!”顾金绝望地嘶吼着,想要扑上来抓住她的脚踝。
陆宴庭回过头,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。
顾金瞬间僵住,仿佛被一头猛兽盯上,动弹不得。
“顾总,”陆宴庭的声音穿透雨幕,冷冷传来,“别让你的脏手,碰她。”
“还有,顾氏集团涉嫌洗钱的证据,经侦科已经掌握了。与其在这里跪求,不如回去想想,怎么在监狱里度过余生吧。”
车门关上。
红旗L5划破雨幕,扬长而去。
只留下顾金一个人跪在泥泞里,看着那两盏红色的尾灯,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。
车内。
暖气开得很足。
陆宴庭拿过一条毛巾,轻轻擦拭着沈清秋发梢上沾染的一点雨珠。
“后悔吗?”他问。
“后悔什么?”沈清秋闭着眼,享受着他的服务。
“没救那个老太婆。”
沈清秋睁开眼,看着窗外飞逝的雨景,轻笑一声:
“陆局,我又不是圣母。以德报怨,何以报德?”
“而且,”她转过头,看着陆宴庭那张英俊的脸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“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,你说你在追我,那今晚的火锅,是不是该你请客?”
陆宴庭愣了一下,随即低笑出声,胸腔微微震动。
“我的荣幸,未来的陆夫人。”
就在车内气氛正好时,沈清秋的手机突然响了。
是一个加密号码。
接通后,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,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声:
“S小姐,你的‘画技’果然名不虚传。李鬼那个废物虽然被抓了,但游戏才刚刚开始。”
“为了表示敬意,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新的礼物。希望你……喜欢。”
电话挂断。
紧接着,一条彩信发了过来。
沈清秋点开图片,瞳孔猛地一缩。
那是一张照片。
背景是一个阴暗的地下室,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。容器里充满了福尔马林,而浸泡在里面的,是一具刚刚被剥离出来的、完整的人体骨架。
骨架的姿态优雅,仿佛在跳舞。
而在骨架的下方,贴着一张标签,上面写着三个红色的字——
【第二个】。
沈清秋的手指猛地收紧,手机屏幕差点被捏碎。
“怎么了?”陆宴庭察觉到她的异样,立刻靠了过来。
沈清秋把手机递给他,声音冷得像是来自地狱:
“收藏家出手了。”
“这是……战书。”